舌尖上的門道2／講究不將就的老粵菜　「晶華軒」復刻港人童年回憶、大戶人家精細活

某些菜色會消失在歲月洪流裡，必有其淘汰的理由，也許是過於費工但利潤不高，抑或食客們的飲食習慣有所改變，不到15歲就入行的台北晶華酒店「晶華軒」港籍中餐廚藝總監鄔海明，最初僅是為了賺取零用錢而習廚，卻在歷經香港知名的利苑酒家、新加坡與泰國的翡翠餐飲集團、日本大阪麗思卡爾頓酒店香桃粵菜餐廳等地打磨後，回歸初心。近年他在晶華軒陸續推出多道市面上已少人做的傳統粵菜，希望藉此傳遞菜色背後的歷史與故事，也帶出他在香港初期習藝的歲月，透過講究不將就的精細製程，讓老菜持續跨越世代、保存下來。

被香港人認為是食療菜色的「生磨杏汁白肺湯」，口感濃稠、杏香十足。（1,680元／盅，圖／趙文彬攝）

在鄔海明還很「菜」的青少年時期，剛入行的他在寒冬裡搬著小板凳坐在廚房後巷，仔仔細細地將水管插入豬肺氣管，手不停地以針戳洞、去除血水與雜質，光是清洗豬肺就得耗去人工與跑活水一小時，而這不過是製作「生磨杏汁白肺湯」的第一道工序。當時菜鳥們常被指派去做這樣的「苦工」，板凳一坐就是半天，然而要完成湯品還得將南北杏加水浸泡、磨汁兩次加上濾渣，再加入以赤肉、雞腳等燉煮數小時而成，才能成就流傳可能超過百年的一盅好湯。

講究精細功夫的還有順德老菜「玉簪田雞腿」，據傳這道菜最初是因大戶人家吃田雞時覺得要吐骨頭很麻煩，因此家廚想出將田雞腿中間骨頭往後推、除去筋膜「以菜代骨」，因形似古代婦女的玉簪髮飾而得名。鄔海明製作時將芥菜莖、火腿、香菇分別切絲汆燙，塞入田雞腿中，除了不能讓菜料撐破腿肉、炒時不能散掉，田雞還得現點現殺，以求新鮮滑嫩。當初為了重現這道菜，鄔海明還特別越洋連線以前的師傅、師兄細細討教，務求還原細節。

「懷舊多士蝦」將澳洲國王蝦剁成蝦蓉，加入糖、蛋白、胡椒粉等拌勻調味，吃之前不妨蘸取主廚自製糖醋醬與豆瓣醬，更添不同層次。（780元／4片，圖／趙文彬攝）

「脆皮炸子雞」精選1.6～1.8公斤的玉米雞，有別於一些餐廳為了方便先烤熟再炸，晶華軒遵循古法將醃料入味的生雞掛起、不斷澆上滾油，造就皮脆肉滑的口感。（980元／半隻，需2天前預訂，圖／趙文彬攝）

吐司酥脆、蝦肉飽滿的「懷舊多士蝦」，則是香港經過英國殖民、飲食西化的歷史見證，這道改良自英式下午茶的三明治，可是許多港人的童年回憶。由於蝦子油炸後水分容易跑掉，主廚嚴選蝦肉較厚實、風味更足的澳洲國王蝦，為了讓吐司酥脆不油膩，油溫與火侯更得嚴格掌控，油溫太低會吸油、太高又容易焦掉，在在考驗真功夫。

要說細節，就不能不提粵菜餐廳必備的「脆皮炸子雞」，鄔海明表示愈常見的菜愈容易被比較，風味的毫釐之差都會被老饕發現。因此即便當天預訂的炸子雞只有三、四隻，也會叫貨十幾二十隻回來，從中精挑出體態最好的，「屁股要往下墜、腳要粗一點又不能太長，雞皮不能有破損還要網紋明顯，這樣的雞才適合做炸子雞，根本像選美一樣。」鄔海明笑說。「食不厭精，膾不厭細。」從鄔海明復刻老粵菜的繁複製程中，也讓人不得不佩服當初發想菜餚的老師傅們，那些既刁鑽又細膩的工序與創意。